切地果
地果,就是地瓜。方言叫土了,就是“地果”。地果也是我们那里的农作物。家家都想自家的地果又大又结实,结出个大地果蛋,很笨的样子。确实,那个时候,形容人笨就是用地果打比方的。从村里到外村上学,老师和同学都笑话我:从地果沟里出来的地果蛋,嘲笑我笨、讽刺我呆。但确实是从地果沟里出来,又确实是地果蛋,也就认了。后来,我干脆就有了固定的绰号,叫“章葫芦头”,也有的叫我“章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些早已过去二十多年了,虽然难以忘却,但也不会叫人常去记起。时常勾起我回忆的,却是切地果的那一个个夜晚。
相比花生,地果种起来要费劲一些。留作种地果的田地,耕好耙好之后还要专门再布出一道道地果沟。种花生是锄窝点米,种地果并不这么简单,而是头一年将作为种子的地果储藏在地果窨子里。说起地果窨子,也很好玩。朝阳的黄土坡,深挖一眼地窖,然后再横挖出一口地洞,将地果储存在里面,垠子口盖上玉米秸之类的,用土封好。这么多年,我就下过一次窨子,纯粹出于好奇,见识了里面的构造。我家住在黑山沟,黑山沟里还有许多沟,其中就有一个窨子沟,因为那条沟采光好、土质好,挖了好多窨子。记得有家人,买不起煤,某年冬天干脆搬进窨子里过冬,当成窑洞用作取暖房了,不失为好办法。人穷逼到了这个杠,急中生智了。地果窨子就是储存地果种的,来年开春从窨子里取出来,再放到地果炕里。地果炕就是挖一个土池,垫上细沙,放进地瓜,再蒙上塑料,保持里面生存温度。把地果种取出来放进地果炕的过程,叫“炕地果”。等发芽长成后,提出地果牙子,到早已布好的地果沟里载植,叫做“压地果”。压地果这活,小孩可以干。压地果需要水,大人从山下挑水上来,在地果沟里刨个窝,小孩浇水;大人压上地果牙子,小孩埋好土即可。
地果生长周期也很慢。此间要干的活也很多,锄草、翻秧、施肥,天旱了可能还要浇灌。这些我极少参与,记忆中偶尔去锄过草、翻过秧。眼下这个时节,正好是地果成熟之时。如今,种地果的人少了,大都是从地里刨出来立即用机器切成瓜干,晒干运回家。但在我小时候,需要把地果从四面八方推回家,晚上切瓜干。为什么晚上切瓜干呢?因为白天要到山上地里刨地果,晚上正好有空,就到地果场子切地果。切地果用的是搓刀子,完全手工,拿一块地果在搓刀板上切,切成一片一片。晒到朝阳的山坡上,晒干后收拾回家,要么堆成方垛,要么储入到用高梁秸做好的“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