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主义的哲学难题在于对外部世界的认识是否可能。这一难题是以下列方式提出来的。首先,一旦关涉到认识的涵义,往往便会诉诸于直觉,这很快变成了以下命题的证据:认识排除模糊性。假定你已经声称你知道一些东西,而且你随后便被证明是错的。你,还有其他人,就会说你实际上并不知道你所声称知道的东西。其次,你对外部世界的认识是建立在你经验认识的基础上的。你知道你对这个世界上干了些什么,因为你的感官已经告诉你了。现在,第三,你拥有你所有已经经历过的经验从逻辑上来说是可能的,但是,对这些经验而言,它们就其本身而言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这当然是笛卡尔在对他是否真的知道他正手持钢笔坐在火堆旁边进行反思时将对哲学所作出的一个里程碑贡献。他说,如果要否定他知道他正坐在那里,他将会发疯,但,他还说:
与此同时,我必须记住我是一个凡人,因而我有睡觉和在梦里出现跟疯子们醒着的时候所做的一模一样、有时甚至更加荒唐的事情的习惯。有多少次我夜里梦见我在这个地方,穿着衣服,在炉火旁边,虽然我是一丝不挂地躺在我的被窝里!我现在确实以为我并不是用睡着的眼睛看这张纸,我摇晃着的这个脑袋也并没有发昏,我故意地、自觉地伸出这只手,我感觉到了这只手,而出现在梦里的情况好像并不这么清楚,也不这么明白。但是,仔细想想,我就想起来我时常在睡梦中受过这样的一些假象的欺骗。想到这里,我就明显地看到没有什么确定不移的标记,也没有什么相当可靠的迹象使人能够从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清醒和睡梦来,这不禁使我大吃一惊,吃惊到几乎能够让我相信我现在是在睡觉的程度。[6]
正如斯托德(Stroud)教授已经说过的:“按照这种想法,如果他是正确的话,那么笛卡尔已经丧失了(lost)整个世界。虽然他知道他正在体验的,他知道事物是如何呈现在他面前的,但他并不知道他事实上是否坐在火堆旁边手持片纸。对他来说,确切地说,他似乎正坐在火堆旁边手持片纸,但他并不知道事实上真的有一堆火或者有一片纸在那里;他并不知道他周边世界真正发生了什么”。[7]
当然,笛卡尔无法怀疑他自身的存在,因为即使他被自己的感官所欺骗,他正是那个——无论他是什么——正在被欺骗的人。因此,他知道他自身的存在,而且他没有很好的理由去相信他知道一个外部世界。这样,灵肉难题(mind-body problem)便产生了。我们无法质疑我们自身的存在,因为我们直接感知我们自身的意识以及我们自己所拥有的感官摄入(sensory input),但我们并没有很好的理由去相信我们认识一个外部世界。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否在做梦,因此,我们的信念(beliefs)永远无法达到认识,因为这些信念是以我们具有潜在误导性的感官体验为基础的。从逻辑上说,我们可以占有我们所获得的所有经验性知识——换言之,我们可以占有我们所拥有的所有感官摄入,并且,外部世界可能完全不同于我们对其的信念。为了得出结论说我们已经认识世界了,我们必须将我们对于世界的假设性认识(purported knowledge)都置于一旁并且将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来加以分析。那么,我们就必须提出一个可靠的方法来让我们连结我们的经验与实际之世界之间的逻辑鸿沟,而且这个方法自身不能依赖于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假设性认识,否则这种努力将陷入循环论证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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