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春明教授的苦难是精英的苦难,我们需要历史的看待这一事件。如果说迷信一些就是天妒英才,可是天又有什么必要去嫉妒人呢?我不会去责备那个凶手,以及他的残忍和无情,我要责备的是我们所有的人,包括自责。因为只有最全面的责备才能唤醒我们对精英的重新认识,让我们谦虚下来,重新回到社会,哪怕自己不是精英,也要学会宽恕、仁爱与尊敬。程教授最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理解,发自内心的理解。我想,一个人如果一心向善,那么他就可能看到肉身死灭后的世界,假若真如此,天上就多了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观察着我们的愚行。
二
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做一个知识分子何尝不易?我本科毕业,也算半个知识分子,自不能与大贤们并列。可是同为知识分子,我们每个人扪心自问:“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我们承担的是解释与教化的功能,但却总有人迫使我们放弃知识,以谄媚者的姿态为他们服务。殊不知,人最宝贵的就是他所拥有的,放弃知识,放弃真理,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折磨。时间久了之后,这个群体就开始远离大众,外界人士称我们为“清高”,其实身为知识分子谁人不知,清高只是自己最脆弱的保护伞而已,苦难在知识分子身上,从来就没有结束过。因为我们垄断了对于这个世界进行解释的权利,随即召来了一系列的噩梦:政治上的迫害,经济上的压缩和精神上的改造,无一不充斥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程之中。虽然知识分子群体在现代受到了礼遇,但那缘起于民众对于知识的盲目崇拜,大众依然不理解我们每天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于是,越来越孤单,近似于孤芳自赏,最后连自己的研究对象,也近似于玄学了。
程春明教授血染讲台,这是对当下教育体制以及理念的无情嘲讽,对知识分子脆弱的生命本体的一种真实诠释。他是由自己最信任的群体所中伤的,他以前有这样一段话:“也令我开心的是,我的大学有着一流的学生,他(她)们是法大的血肉”。“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尚首丘”,动物都要自己去选择临死之前最后的情感表达,更何况人呢?可惜,程春明教授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有知识分子自己才真正明白,培养一个真正的学者有多么困难!他首先要立志于学,矢志不移,更要去除心中的杂念与欲望,这种精神上强大的忍耐力是很少有人做得到的。然后刻苦为学,历二十载,方有小成;历三十载,方名扬于当世;历四十载,方有大成!在这过程中,还要反复摒除其他欲念,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非一般人所能为之。程教授早年刻苦学习,继而留学,获得两个本科、两个硕士、一个博士学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所学遍布经济、法律、文学、语言等多个领域,其时声名未显,一是由于回国六年,在国内尚处于发展阶段;二是为人低调,兢兢业业于讲坛,但其真正水平,未必低于国内一流学者(此为一家之言,尚可商榷)。就这样一位值得我们理解并尊重的教授,永远离开了我们,多少年后,我们民族才能再出这么一位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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