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世纪以前,先进的中国人提出要把西方的“赛先生”请进来,众多的自视为是社会先锋的中国人还试图引进某种先进的理论来科学地探索社会发展的规律并进而指导我们的社会实践以实现所谓的社会进步。经过近百年的努力,我们实现了那样的目标吗?我们能够实现那样的目标吗?我们应该实现那样的目标吗?
或许正如本书作者所言:“在实际历史上最近乎成功地科学支配的东西就是极权主义。”“事实自身表明,政治科学中谈论的‘预测及支配’不过是黑色喜剧,化为愚蠢和恐怖。”[20]幸好昔日的秦始皇们试图发现长生不老药而未果,那万世一系的江山终于未能永固下去,这不独是炎黄子孙之大幸,应该也是全人类之大幸。现代的秦始皇们则试图通过发现、掌握并运用所谓的科学理论和科学法则(或许还有科学的武器)来支配全人类的历史进程乃至主宰人类的命运。一旦成功,绝不要指望陈胜、吴广辈的揭竿而起能阻挡住那“历史的车轮”前进,整个人类只有集体接受作奴才的命运。看来,现在似乎也是“该停下来思考一下”的时候了!
本书原著的封面是保罗·克利的画作《新天使》。依本雅明的想像,那画中的天使是“历史的天使。这个天使总是往后看,乃至无法停止对构成过去的那一系列不间断的大灾难的沉思。他想去修补那劫难后的残垣断壁,但来自天国的劲风吹开了他的翅膀,把他从后向前吹入了未来。本雅明痛苦地发现,这场大风就是我们所称的‘进步’……用本雅明的格言来说,正是那不可逃避的进步,我们天性中的全部劫数,将那脆弱的人类大厦吹得七零八落;正是那进步阻挠了我们的天使合拢起双翅,保持在其位置上足够长的时间以便向我们伸出援手。所有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是沉思过去——当过去坠落时记住它,不至于让我们的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杳无形迹”。[21]
显然,本雅明的想像是彻底地绝望。不过本书的作者还是给我们点燃了一点希望:“也许我们的渺小容许我们奋发向上,避开那进步的狂风,从那历史的废墟中抢救出我们所需要的东西。”[22]
本书作者戴维·鲁本出生于1949年,现任乔治城大学弗雷德里克·哈斯(Frederick Haas)法学和哲学讲座教授,是战后出生的第二代美国犹太人,其祖先来自波兰和拉脱维亚。我们从本书的字里行间中应能体会到犹太思想、宗教和文化传统,特别是犹太人多灾多难的历史对作者的思想、情感乃至学术取向所产生的显著影响,或许也正是这特殊的群体遭遇和文化传承养成了作者对被压迫、被奴役者的同情心,对暴虐、残忍的疾恶如仇,对平等、公正的执著追求以及对世界主义的真切向往。至少,这是笔者从本书中读到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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